颱風尾的陣陣細雨飄來一陣寒意 , 阿土伯說他兩腳的風濕病又犯 , 疼痛得無法行走 . 阿土嫂拿她不知從哪個中藥店買回的青草膏 , 蹲在阿土伯的身前 , 幫他用藥膏塗抹在膝蓋上 , 然後順時針的在膝蓋上輕揉著 . 阿鳳匆匆的從雜貨店趕回來 , 說約好了醫生 , 要載阿土伯去住院 .
阿土伯的兩個兒子分別在桃園和台北樹林成家立業 , 聽阿鳳說他兩兄弟很少回家 , 只有阿鳳嫁得近 , 就近照顧爸媽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. 只是阿鳳偷偷的跟我埋怨 , 說他父親阿土伯從小就是重男輕女 , 根本就沒給過她什麼好東西 , 只有這幾年阿土伯病得越來越嚴重 , 她不忍心看媽媽勞累又看爸爸病痛得哀叫 , 總在丈夫的微辭中獨自默默拭著淚水 , 偷偷的拿出私房錢帶爸爸去看醫生 .
我第一次造訪雲林鄉下叫作龍岩村的地方 , 這兒散落著矮小和傳統樓房的住家 , 四野都是廢耕荒原和墓塚 , 連結的道路也都是鄉村小徑 , 人口與狗狗的數量差不多 . 我很好奇他們是怎麼度過這樣的一年又一年 . 聽說這兒的年輕人都以靠打雜工維生 , 老一輩的就只能種種雜糧和蔬菜過活 .
阿鳳自從多年前丈夫清水有了外遇之後 , 她開始接受住在附近的一貫道道清黃姐的協助 , 漸漸的也開始學佛聽教 . 這幾年她總是默默的承受著許多所謂的業障的考驗 , 日復一日的做著持家扛家和照顧爸媽的責任 . 她說她早知道也該嫁得遠遠的 , 就像兩個兄弟一樣 , 凡事眼不見為淨 . 只是她總也捨不下父母和家庭子女 , 一個年近四十的女人卻被命運折磨得像個六十出頭的阿婆 , 手腳俐落 , 卻粗手大腳的在田野間的兩個家之間穿梭 .
今天是父親節 , 寂靜的龍岩村的午後 , 阿鳳心急如焚的借到一台十來年的小客車 , 趕著時間帶父親到斗六去看醫生 . 我看著三四隻土狗一起追趕著車子 , 奔馳在灰暗的天空下 , 同時天上飄落了一陣細雨 , 我想 , 也許這是蒼天的落淚 , 悶滯的悲憫中散發著溫熱的寒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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