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0年四月 , 我一家人初到南非 , 暫居在中部 , 叫 Kemberly的一個大城 . 這個城鎮是舉世聞名 , 出產鑽石的城鎮. 當年這個鎮上只有七八戶的台灣人 , 人口約三十幾人.
同年的十月, 來了一戶人家姓侯. 侯先生是台南企銀當年當家的第四個兒子.侯先生在鎮上開了一家服飾店,他開服飾店只是掩人耳目,事實上他是往返台灣和南非,專門作鑽石買賣.
侯先生當時帶著一個兒子和兩個女兒住在本鎮最豪華的住宅區裡. 我們兩家的感情甚好,因為在侯先生不在南非的時期 , 偶而我得幫他作保姆兼管家的工作. 侯先生時而有不同的台灣女性來此幫他顧家和看店. 當時我好羨慕這樣的豪門世家的生活 , 雖然遺憾他的家庭不圓滿,但總比起我們一般人而言 , 算是奢華富貴而且瀟灑豐足.
記得是隔兩年的二月, 有一天我帶著孩子到侯先生的店裡打轉 . 侯先生有點得意的跟我說了一件事 , 他說 : 昨天我兒子(當年十六歲), 獨自開著賓士跑車出城. 晚上大約九點多鐘, 我兒子在回家的路上撞死一個黑人. 黑人的同伴向我兒子索求賠償,我兒子說他給了那個黑人二十塊南非幣(相當於當時的台幣兩百元),給了錢之後就趕緊開車回家 . 今天早上我還幫他把車開去保養場洗車 , 才剛回來沒多久 . 當時我問 : 難道警察沒追查嗎 ? 他說 : 怎麼可能 ? 晚上在荒原中的郊道開車 , 怎麼會有警察 ? 黑人黑嬤嬤的在路上走, 誰會注意到 ? 南非真好呀,出車禍都不會被人發現 . 我當時心頭一震 , 總覺得好可怕 .
這件事總在我心頭盤旋不去 ,
我想同樣是人, 為什麼黑人的命就這麼不值錢
?
1997年十月,我在台北參加全球台灣同鄉會的聚會中遇到侯先生. 侯先生私下和我及前夫一起再到飯店外面聚會 . 餐會中他提到他想回台灣 , 但是手頭很緊 , 希望我們能支助他. 我問及他的近況, 他說 : 今年二月我兒子開車行經一個黑人聚落 , 被一群黑人圍毆打死 , 車子也不見了 , 死在路邊.還好天亮時有一位白人開車經過,通知警察來處理, 警察到傍晚才通知到我 . 去年聖誕節我的店被偷 , 少說也損失了兩千萬. 曼德拉(黑人總統)執政後整個南非都亂了, 我不想再待在南非了.
我問說 : 你們侯家幫的人沒人可以支援嗎 ? 你老爸這麼有錢 . 他說 : 我老爸再也不管我了,他說不孝有三, 無後為大, 因為我老爸很疼我兒子,而我也就這麼一個兒子,現在我兒子死了,他什麼都不管了 . 我問 : 你的房地產處理掉,也不少呀! 他回說 : 剩那些能做什麼 ? 我說 : 有一兩千萬也很多了. 他說 : 一兩千萬在台灣買棟像樣的別墅都買不到 .
當時我們只借了他十萬. 這是我和侯先生最後一次的見面
, 這人從此消聲匿跡…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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