住在我家後巷有一戶人家姓古 , 老媽媽是年邁的中風老人 , 幾乎每天傍晚 , 她兒子會推她出來到前面一佰公尺左右的公園散步 . 老媽媽的白髮蒼蒼 , 視眼模糊 , 殘風枯葉的臉眸上 ,嘴角邊總有些許的笑痕 . 打照面久了 , 有天我好奇的走向前去跟老媽媽寒喧問暖 , 這才知道老媽媽不能開口言談 .
我有點尷尬的想離開 , 沒想到這時他兒子開口回話說 : 你好 , 我媽他現在不會講話了 . 我點了點頭 , 笑著表示了解 . 他又說了 : 她的身體最近萎縮得厲害 , 只剩皮包骨了. 我還是笑笑的點著頭 , 表示看得出來 .
他繼續說 : 每到這個時候 , 她總是要我推她出來到這兒吹風曬太陽 . 我說 : 這是好事呀 , 這樣對她的身體比較好 . 他回我說 : 不是 , 其實她不是這個意思 . 我好奇了 , 問著說 : 那她是什麼意思 ? 他竟然回答我說 : 我媽是想來這裡看看能不能見到妳 . 我驚慌失措的瞪大了眼 , 久久才又問說 : 看我 ? 你怎麼知道 ? 她為什麼要看我 ?
他說 : 妳記不記得有一回妳跟妳女兒在這兒跑步 , 妳經過我媽身邊時 , 妳要妳女兒喊我媽…阿婆 . ? 妳女兒乖乖的笑著跟我媽說 : 阿婆妳好呀 , 阿婆妳好美麗哦 , 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大美人 . 那次以後 , 只要好天氣她一定要出來 . 最近她看到妳在這兒跑步 , 每當妳一走過我們身邊 , 她就拉著我的手 , 比著手勢 , 意思好像是說就是妳 , 她記得妳 . 而我聯想起妳那次跟妳女兒的說話 .
我終於知道她的意思了 . 我問說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, 因為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. 他說大概是五六個月前的事吧
. 這時我才彎下身來蹲在老媽媽的面前 , 牽著她乾枯的手說 : 阿婆妳好 , 我很喜歡看到妳 , 因為妳會讓我想起我的阿婆 , 有空到我家坐坐 , 我就住在前面的巷子 . 老媽媽終於開口笑著 , 邊緊緊握著我的手還邊搖著頭
.
我轉身走後 , 就將這件事遺忘了 . 前不久 , 我路過後巷 , 中間有戶人家門口中央掛著一條粉紅的幕簾 , 鐵捲門邊貼著慈制 , 在門旁兩側各立個花圈 , 寫著古媽…… 我這才明白 , 原來老媽媽住這兒 , 人走了. 我在幕簾的細縫中看到她的遺像擺在靈桌前 .
算算我的阿婆過世已經二十多年
, 但是在我的印象中 , 她永遠像這個老媽媽一樣 . 所以我這才知道 , 為什麼只要我看見這樣的老媽媽
, 總會有一股無名的親切感 , 原來我阿婆的美 , 從未在我的計憶中退色 . 而她的身影總在我的人生旅途上
, 透過不同的身軀來向我打招呼
. 我要早知道是這樣 , 我想我會願意每天陪著阿婆吹吹風 , 曬點太陽 , 即使我不知道她住哪裡 , 那都沒關係 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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